作者：史遇春

明代，没有取得封号的皇太子庶妻，被称为选侍。

朱常洛（即明光宗）有两位李姓选侍，为了相互区别，这二位分别被称之为“东李”、“西李”。

东李为顺天府宝坻县人。

西李籍贯不详。

东李的地位高于西李。

西李为朱常洛所专宠。

当日，西李恃宠而骄，竟将朱常洛长子朱由校（即明熹宗）的生母王才人殴打凌辱致死。事后，朱常洛非但没有惩处西李，反将朱由校交她抚养。

此外，朱常洛暴怒之下，逼死第五子朱由检（即明思宗）的生母刘淑女。随后，他将朱由检也交与西李抚养。后因西李生下第八女（即乐安公主），朱由检遂改由东李抚养。

朱常洛即位之后，明神宗（朱翊钧）郑皇贵妃想继续在新皇帝跟前保持权势，于是，她便私下结欢于朱常洛专宠的西李。

郑皇贵妃与西李的关系，被明人形容为“水乳契合”。

其时，西李仗着皇帝的宠爱，多次乞请朱常洛进封自己为贵妃。

对于进封西李为贵妃一事，外朝大臣坚持认为万万不可。

虽然受到朝臣的阻止，最后，朱常洛还是决定册封西李为皇贵妃。

不过，西李册封将近之时，在位不足一月的明光宗骤然崩逝，册封之礼遂告作罢。

朱常洛驾崩之后，郑皇贵妃与西李密谋，拥立皇长子朱由校登位并将他留在慈宁宫中，然后，以拥立之功，分别请封各自为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一起执掌权柄、共同处理朝政。

当日，宫中有一太监，乃保定人氏，名叫王安。

朱常洛做太子的时候，王安是他的伴读。

后来，朱常洛登位，王安以从龙之恩，被晋升为司礼监太监。

虽然贵为人君，但是，朱常洛还是有些畏惧王安。

朱常洛在位的不到一月时间之中，他的那些个可圈可点的政务处理，王安辅助出力为多。

等到朱常洛猝然崩逝，王安知道郑皇贵妃与西李等人的阴谋之后，他深深以为不可如此。

于是，王安备好揭帖，遍投于外朝官员，说是西李计划拥立太子登位，然后仿照前朝先例，进行垂帘听政。

王安的揭帖投出之后，朝廷上下，群情汹汹，接受朱常洛遗命的诸位大臣非常惊惧。

于是，内阁首辅方从哲等人，率领群臣前往内廷哭临。但是，在他们想要入宫之时，才发现宫门紧闭，无法入内。

这时，给事中杨涟直接撞门直入。

见此情状，守门的内廷宦官手持棍棒，一顿乱打。

当时，杨涟厉声喝道：

“皇上驾崩，正是臣子入内哭临的时候，我看谁敢这样凌辱天子的近臣？”

听杨涟这么一说，那些宦官便不敢再动了。

这样，群臣才得以入内。

这帮臣子在乾清宫哭临完毕，便开始询问皇长子的下落。

那些宦官全都不说话。

这些大臣便一个一个立在大殿之内，极力请求皇长子出来相见。

当时，首辅方从哲提议，说是请皇长子暂时返还东宫，等到西李移居之后，再迎请皇长子入住乾清宫。

对此，杨涟当面驳斥说是：

“天子没有返还居住东宫的道理，选侍也没有僭越居住乾清宫的道理。”

言辞之中，杨涟已经把皇长子尊称为“天子”了。

随即，又呼叫宦官李进忠等人，措辞严厉地进行了责备，并又以利害祸福相劝谕。

很久之后，皇长子才从宫内出来。

众臣伺候皇长子升辇。

仓促之间，因为没有准备，所以，内阁大臣刘一燝、吏部尚书周嘉谟、英国公张维贤、给事中杨涟等人登进，一起亲自抬辇。

大臣们抬着皇长子走了一段路程之后，轿夫才到达。

就这样，皇长子才留坐于文华殿。

随即，群臣先行叩拜慰安之礼。

接着，大家便上请皇长子升进大位，再行五拜三叩头之礼。

其时，周嘉谟、杨涟与给事中惠世杨、御史左光斗等具疏，力请西李选侍移住别宫。

次日，群臣立候新帝朱由校关于西李选侍移宫的批示。

很快，便有圣旨：

“着选侍立即移住仁寿宫。”

接旨之后，王安等人从中恫吓威胁，西李来不及多待，她的侍从抱着八公主，徒步行进，离开乾清宫。

当时，场面混乱，西李的各种首饰、被褥床帐等物品，全都被那些宦官掠夺侵占。

伺候西李的宦官李进忠、刘朝、田诏等人，还乘此混乱之机，盗窃内库财物。

王安掌握相关情况之后，对盗窃内库的涉事人等进行了揭发。

朝廷追究盗窃内库一事时，还牵扯出西李的父亲。

这样一来，纷纷扬扬的传闻便在朝廷内外四处流荡。

针对这些传闻，御史贾继春上疏道：

“先帝宾天，尸骨未寒；应当保护后宫、稳定局面，使选侍安然得终天年、使皇女全然不出意外。”

针对这一上疏，给事中周朝瑞驳斥道：

“喜欢树立旌旗，妄自滋生题目。”

贾继春继续辩称：

“保全选侍，也是人情至理，并非赚人眼球的旌旗、亦非惊人心魄的题目。况且眼前帝位之传，乃是皇上父子相继，宗社哪有不安的因素？难道必须倾轧选侍才能使宗社安稳吗？即使移宫原本就是正理，又何必立即进行驱逐呢？为何还要革除选侍已经呈进仪注的贵妃仪式和封号？为何又要让选侍无端被罗织的老父受困？孤独无依的皇八妹被抛入井中，又有谁来怜念？致使孀寡之未亡人自缢，又向何处告诉？”

云云。

对于贾继春的辩驳，朝廷下旨质问：

“孀寡之未亡人自缢、孤独无依的皇八妹被抛入井中等等言辞，有什么凭据？”

并命令其答复上奏。

贾继春以源于风闻来回奏。

对此，朝廷下旨：

“贾继春削职为民。”

关于西李选侍及移宫之事，朱由校登基之后，曾下旨，道是：

“朕年幼之时，选侍盛气凌人、欺虐圣母（即明熹宗生母王才人），致圣母怨忿成疾、不幸崩逝，使朕抱终天之恨。皇考当日病笃，选侍威吓要挟朕躬，想要册封自己为皇后。朕心中不安，暂时居于慈庆宫中。选侍又命令李进忠、刘朝等人，每日呈进的章奏文书等，先行奏报选侍，然后才交予朕阅览。朕觉得祖宗家法非常严格，自立朝以来，曾有过这样的规制吗？朕现在奉养选侍于哕鸾宫，仰遵皇考遗爱，照顾没有不体贴周备的。李进忠等人，确为盗窃内库财物的首要刑犯，此事涉及律令法典，原本就不是株连所致……”

因移宫之事纷扰，为平息众议、冰释群疑，朱由校还曾下旨：

“……九月初一日，皇考宾天，诸臣入内哭临完毕，上请朝见朕躬，李选侍阻留朕于暖阁之中，不许朕外出。因司礼官坚决请求，选侍先行答应、既而反悔，又差遣李进忠请朕返回。朕到了乾清宫丹殿之上，大臣扈从前导，选侍又派李进忠扯住朕的衣服。众卿人等，全都亲见当日的景象。这样的情况，你们觉得这安全吗？这危险吗？朕应当避宫？还是不应当避宫呢？这一天，朕从慈庆宫出发，到达乾清宫，亲自看视皇考入敛，选侍又将朕拦阻于暖阁，经司礼官王体乾坚决请求，才得以出来。初二日，朕到乾清宫，朝见完选侍，恭送梓宫于仁智殿。选侍差人传唤朕躬，要求朕必须再次朝见，才可以回去。这个景象，也是各官所亲自目睹。这明明就是威逼挟持朕躬，有垂帘听政之意。朕尊奉皇考之命，顺从选侍，不往在那个宫殿。朕的饮食衣服，皆是皇考所赐，每日仅往彼处一见。选侍因之怀恨在心，对朕凌虐不堪。若朕避宫不早，那里爪牙成列，盈虚在手，朕今日不知是何情状了。选侍既殴打凌虐、致圣母崩亡，又每每差遣宫眷王寿花等人，不时前来朕处探听消息，还不许朕与圣母旧人互通一语。朕之苦衷，外朝不能尽知。现在罢停选侍册封贵妃之典，以此来安慰圣母在天之灵；对选侍进行奉养，以追念皇考临终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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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参考资料：

1．明·文秉《先拨志始》

（本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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