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新世纪,第六代导演不再只是客观冷静地审视,而是怀着悲悯体恤的共情,着重展现亲情、友情、爱情那温馨动人的部分,还用温柔的笔调抒发对逝去青春和回不去故乡的追忆。
第六代导演早期的作品,大多把边缘人物当作主人公。
这些边缘人有不少相同之处,他们多数来自经济不行、文化落后、交通困难的偏远小县城或者乡村。
不过在新时代这一大环境下,他们心里不平静了,对北京、上海这种一线大城市的新鲜东西、新鲜文化特别好奇,心里满是渴望。
家乡的落后和对潮流文化的渴望在他们身上交织,就像被关在动物园笼子里却极其向往大自然的动物,充满了戏谑的意味。
所以在这些人的身上,我们基本瞧不见阳光快乐的样子,不管是亲情、友情,或者爱情,他们老是呈现出刻意的冷漠,还有那种疏离的感觉。
即便这样,第六代导演在影片里也没对他们有一丁点儿的同情和体恤,而是采取了客观冷静的审视态度。
贾樟柯“故乡三部曲”里的《小武》把这一特点展现得极为透彻,从这部电影中,咱们能充分体会到导演那种客观又冷静的审视态度。
1997年的山西汾阳是影片的故事背景,小武戴着黑框眼镜,一身西装,看着挺酷的,老是歪着脑袋,不爱吭声,可实际上他就是个成天瞎晃悠、啥也不干的小偷。
曾经跟他一样也是小偷的好友小勇,现在发了大财,变成大老板、企业家了。
他担心自己以前当小偷的事儿被抖搂出来,因此婚宴都没叫小武。
小武知道这事后,觉得小勇根本不尊重他,也没把他当回事。
结果这两人的友情算是彻底完了。
经历过友情垮掉之后,在歌厅结识的女友梅梅,小武的这个女友,也不打招呼就走了,跟着更有钱的山西老板跑了。
本想着爱情的火花能越烧越旺,哪晓得爱情的背叛倒来得更快。
在小武的生活中,友情和爱情都没法让他觉得安心,所以他打算回家找寻亲情带来的力量与温暖,哪承想等着他的居然是妹妹的取笑和父母的责骂。
家人把小武赶出家门后,小武还是跟从前一样,在冷冷清清、破破烂烂的大街上晃悠。友情垮了,他就指望爱情,爱情又背叛了,他就想从亲情里找温暖,可不管是友情、爱情还是亲情,都毫无例外地让小武心灰意冷。最后有一回偷东西的时候,因为小武的传呼机响了,被警察给发现了,等着小武的是漫长的坐牢日子。
或许对于小武来讲,这个结局简直不能更好了,毕竟他总算结束了那没有尽头的流浪日子,监狱成了他开启新生活的地方。
在这部影片里,咱们压根儿没体会到贾樟柯导演的悲悯关怀,他在故事里一件能让小武觉得温暖的事都没安排。
不管小武的生活糟成啥样,经历有多惨,他都只是客观又冷静地瞧着小武所经历的全部,用摄影机给记录下来,展示给观众。
除了贾樟柯导演,娄烨作为第六代导演的代表人物之一,在他早期的作品里同样展现出了客观冷静的审视姿态。
拿《苏州河》来说,这部影片的主题是有关几个身处都市边缘的人物。
“我”是个摄影师,工作挺被动的,把自己呼机号往墙上一贴,有人需要才会主动联系“我”,没人需要的话,甚至能几个月都没生意。
美美在一家酒吧工作,她每天的任务就是把自己打扮成美人鱼,在大水缸里游来游去,让客人瞧着。
马达这人,靠骑摩托车送人送货过日子,身边一群朋友都不咋靠谱,他为了钱,竟然去干绑架的勾当。
牡丹这个女孩是被马达给绑架了,她生长在离异的家庭里,性格古灵精怪的,可内心深处特别缺爱。
在一次拍摄的时候,“我”跟美美相恋了,可美美老是时不时就离开我。
牡丹的爹是个倒腾伏特加酒走私买卖的商人,除了酒跟女人,其他啥他都不在乎。每次他跟女人瞎混,都会让人把牡丹送去姑姑家。
正巧那次送牡丹的人是马达,在极度缺爱的牡丹看来,马达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关心满是温暖,于是他俩相爱了。
谁能想到呢,爱情的美妙没持续多久就完了,马达居然把牡丹绑到一个很偏的楼房里,还威胁她爸拿钱来把她赎回去。
牡丹这才搞清楚,原来在马达看来,自己就只值45万块钱,然后就跳进了苏州河。
马达就因为这个事儿坐了好几年牢。
马达出来以后一直在找牡丹,没成想竟发现了跟牡丹长得毫无差别的美美,然后就把他跟牡丹的事儿说给美美听。
在影片的结尾处,马达于一家便利店里寻到了当售货员的牡丹,他俩喝了牡丹父亲走私来的烈酒,然后一起跳进苏州河,生命就此终结。
可美美又一次离开了“我”,就只留了一张纸条,叫“我”像马达找牡丹那样去找她。
天真单纯的牡丹压根不信金钱能打败爱情,所以就跳河来反抗背叛;影片最后牡丹和马达一块儿跳河,这既不是殉情而亡的美好结局,也不是伏特加的烈性在起作用,而是他们对生活不再抱有期望了。
马达退学后一心想干出点名堂,觉得靠着那辆心心念念的摩托车能风光回老家,结果只是做送货的活儿,还因为绑架进了监狱。出狱后,他踏上了漫长的找寻之路,他找的虽是牡丹,可更多是为给自己的心灵一个交代。
他心里明明白白,自己根本没法改变当下的所有,于是就决定以死寻求解脱。
在遭遇马达的背叛以后,牡丹逐渐清楚了,就像家庭没给她关爱似的,爱情也做不到。
美美最终还是走了,虽说“我”心里还爱着她,可我不会像马达找牡丹那样去把她找回来。
因为“我”明白,啥都不是一直都在的。
就算“我”想要的那种爱情肯定还能有,可我也不想再去找了。
影片讲了“我”跟美美、牡丹和马达的爱情故事,可在这讲述过程中,咱们没觉着导演有太多主观态度。他既没使劲描绘牡丹和马达爱情有多美好,也没在他俩跳河后烘托爱情的凄惨,就只是个记录者,记录着上海这座大城市里普通人的生存悲哀以及梦想的缺失。
到了新世纪,第六代导演在情感表达上变得温和多了,不再是客观冷静的审视,而是带着悲悯体恤的共情,着重展现亲情、友情、爱情那温馨感人的地方,还用温柔的笔调抒发对逝去青春和回不去故乡的追忆。
贾樟柯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他老是放大描写城市化进程里人与人之间那种契约式的关系,现在不这样了,他开始把目光都放在人与人之间那些最美好、最真心的感情上面了。
就像2018年的《江湖儿女》这部作品,片子里的“江湖”并非是古代那种血雨腥风、杀气弥漫的江湖,而是一个饱含着江湖义气和人情味的江湖。
2001年,巧巧跟斌斌是男女朋友关系,他俩在大同的一个县城过日子。斌斌那可是大伙公认的大哥,为人仗义,不管谁遇上难题,他都乐意帮忙解决,大伙对他满是敬畏。
然而在一场事先谋划好的围追堵截里,斌斌和巧巧都摊上了麻烦,巧巧壮起胆子开枪救了斌斌,他俩也都因为这进了监狱。
斌斌比巧巧早出狱好几年,过了5年巧巧出狱了,她一出狱首先就去找斌斌,可哪想到这时的斌斌已经有了新的富商女朋友,跟巧巧的感情就这么没了下文。这时候斌斌身上那股“江湖”劲儿慢慢没了,在社会大潮里开始随大流改变了。
巧巧从监狱出来时身无分文,只能靠骗吃骗喝过活,完成了从“非江湖人”到“江湖人”的身份转变,最后回到大同接着开麻将馆来谋生活。
好些年以后,斌斌又在巧巧跟前现身了,可这时候他成了个坐轮椅的脑溢血患者。巧巧对斌斌早就没感情了,不过念着江湖情义收留了他。但斌斌最后实在受不了旁人的嘲讽,就走了。
《江湖儿女》这片子虽说还是把社会变革中的城市当作背景,展现了社会变革时人们思想和价值观念的转变,可跟之前的影片比起来,《江湖儿女》主要是要赞颂中国传统美德里的“义”,还要对女性命运表示同情并进行思考。
虽说斌斌在社会变革的时候价值观变了,不过他那股子江湖义气还是挺值得咱们夸的;巧巧为救斌斌开枪进了监狱,斌斌中年潦倒时她又毫不犹豫地收留,一点都不记仇,这更是把江湖义气给守住、做到了。
贾樟柯讲:“这便是江湖的原则,义属于做人的底线,就算没情,可人呐,还是得相互遵循一些原则,这是公义、正义。
与此同时,借由巧巧,咱们也能感受到在时代变化里女性命运的可悲。
在这部电影里,咱们可以很清楚地瞧见巧巧身份的变化,而且她每变一次身份,都得付出代价。
影片一开始,咱们看到的巧巧就是个没怎么经历过事儿的小女人。虽说她是帮派老大的女友,可身上一点儿“黑帮”的味儿都没有。就连黑帮常用的工具——枪支,她都好奇得很。这时候她最大的念想,就是让男友斌斌跟她结婚,给她一套房子,有个家,她跟传统的中国女性没啥根本不同。
出狱后的巧巧兜里没钱,就干起了坑蒙拐骗的勾当,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江湖人,这期间,巧巧遭遇了以前从来没碰到过的艰难和挣扎。
最后,巧巧回到大同,把斌斌之前的棋牌室接了过来,手底下还有一帮给她干活的小弟,巧巧就成了影片开头的斌斌那样,变成了实打实的“江湖人”。
导演借巧巧命运的抉择与变化,展现出对时代变迁时女性命运的怜惜,还有对女性精神的敬重。
在《江湖儿女》里,巧巧为救斌斌开枪的那个镜头。娄烨导演和贾樟柯导演比起来,变化不是特别突出,他还是一心写边缘人物。不过他2014年的《推拿》,倒是饱含着温情回归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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