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8月21日上午9时左右,吉林省九台市(2014年,撤销县级九台市设立九台区。)公安局刑警队接到九台市卢家乡农民王某报案,称其妻子刘霞于8月16日晚从家中走后失踪,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家中亲属将能找过的地方都已找过,仍不见人,请求公安机关帮助寻找。
接到报案后,刑警大队教导员吴德春立即向主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王连庆作了汇报。王连庆副局长责成吴教导员及二中队中队长戚长明成立专案组,对此案展开调查工作。
经过专案组的细致走访、调查,一条条信息反馈上来。
在走访刘霞家人的时候,刘霞的儿子反映:8月16日晚9时许,他和妈妈正要睡觉,这时电话响了,他只听妈妈拿着电话说“老地方见!”便搁下电话。然后妈妈对他说要上厕所,让他先睡觉,顺手拿了一张纸走出家门。儿子趴在窗户上看见妈妈并没有上厕所,却向村西方向走去……
刘霞的母亲反映,刘霞没有跟她说过要上哪去的话,况且刘霞新开的肉串店刚开业两天,她怎么会扔下孩子和饭店外出呢。同时她母亲还说刘霞和卢家乡信用社的王文才关系很好。
有一次早晨5时左右,刘霞的母亲去她家取东西,在她家门口碰到了正从刘霞屋里出来的王文才,刘霞的母亲觉得很奇怪,便进屋问刘霞:“王文才这么早上你家干啥?”
刘霞说:“你别问了,他来打电话!”
走访刘霞的邻居,邻居都说:刘霞这人很善良,对人真诚,认死理。她和爱人感情不太好。她和信用社那个主任关系比较密切,曾有人看见刘霞丈夫不在家时,那个主任进过她家。
专案组经过大量的走访调查,将汇总上来的材料研究筛选定位,觉得此案很可能是一起情杀案,王文才具有重大嫌疑。但刘霞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有尸源,仅靠一些零星的线索,侦破此案非常困难,但看见刘霞家属痛苦的样子,侦查员们决定正面接触王文才,探探虚实。
8月22日,王文才被专案组侦查员“请”进了刑警队。
初进刑警队的王文才,一脸委屈和愤怒。他从迈出信用社大门进入警车的那一刻起,就反复强调自己一个银行主任,他不会做坏事,公安机关这样盲目的工作对他影响太大,他很气愤。同时他又一再表白,他的确没做任何违法的事。
尽管王文才表演得惟妙惟肖,但他脸上瞬间的惊恐和慌乱没有逃过侦查员的眼睛。他们知道,王文才越表白,证明他心里越有鬼。
就在询问工作进入僵局的时候,传来一个好消息,从王文才的手机上查出了刘霞家的电话号码。8月16日晚刘霞在家接到最后一个电话,就是王文才用手机打给她的。
案子有了突破性进展。专案组侦查员坚定了拿下王文才的信心。
他们用已拿到的证据步步紧逼王文才,经过一夜的审讯,于8月23日凌晨迫使王文才缴械投降,交代了因婚外情破裂杀死情人刘霞并埋尸于自家房后一山坡上的经过。
他曾是一名优秀的信用社主任王文才,43岁,家住九台市卢家村二社。王文才是典型的北方人形象,宽额头,大眼睛,话语不多,给人的印象诚实老练。王文才的老家在九台市的庆阳乡,父母是地道的农民,家里兄妹4人,他排行老大,下面三个妹妹。由于家里生活困难,他又是老大,所以王文才懂事特别早。8岁时上小学读书,15岁到庆阳中学读书。由于在学校读书刻苦,尊敬师长,受到同学老师的喜爱。
在庆阳中学毕业后便到庆阳小学当民办代课老师,1984年调到庆阳中学当民办教师。这期间,王文才努力工作,起早贪黑为孩子补课,赢得了学校、家长和孩子的好评。由于他的努力,庆阳中学的教学质量有了提高,王文才也得到了组织上的更大奖励,1988年由民办教师转为庆阳中学的正式教师,并于1988年末调到九台市庆阳乡信用社任职员。
1990年王文才靠着自己的努力当上了九台市信用联社庆阳乡信用社副主任。当上副主任的王文才更加努力地工作着,他下基层调查农村乡镇企业发展的情况,努力为基层着想,为农民办实事、办好事,赢得了庆阳乡群众的拥护,1996年王文才走上了庆阳乡信用社代理主任的岗位,开始主持工作。
鉴于王文才的工作业绩突出,1999年3月组织上决定将王文才调到九台市信用联社卢家乡信用社任主任。
卢家乡是一个不到3万人的贫困乡。初到卢家乡工作,王文才有些摸不着头绪,不能不说他是怀着干一番事业的决心来到此处的。由于刚来卢家,他没有住处,便借住在卢家乡一农民刘某家。
刘某家房子很大,家里人很少,王文才又是一个信用社掌管金钱大印的实权领导,刘家自然不敢怠慢,经常将自家的亲戚朋友约来家中小聚,王文才成了座上宾,那些有求于他的人和慕名前来的人坐在一起,大家推杯换盏,好不高兴。
也许初到卢家人生地熟,也许刚刚来到新的工作单位还没深入下去,王文才此刻心情比较轻松。他也想趁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此刻人们酒兴正酣,王文才手里端着一杯酒,斜靠在沙发上,听大家说着一些恭维的话。王文才有些醉了,他第一次觉得这么多年太苦了自己,连一顿像样的饭都没有好好吃过。他对自己说:真该好好享受一下了。
就在他心情极好的时候,一个女人闯入了他的视线,她高高的个头,大大的眼睛,穿着一件火红的衣裳,正在忙着招待客人,偶尔她会抬起头深情地望一眼王文才。
王文才知道那是房主的妹妹叫刘霞,他冲她礼貌地点点头,他觉得自己有些醉意朦胧了。以后的一段日子,王文才经常与刘霞在其哥家见面,王文才在与她客气寒暄之余也开始注意起这个女人。
刘霞虽然已32岁,是一个12岁男孩的母亲,但看起来风韵犹存,特别是她看王文才的眼神,让王文才难忘。王文才这个在农村长大的孩子,虽然经过拼搏已走上了信用社主任这个有权有势的岗位,但是在贫困中长大的他那种朴素的情感仍然跟随着他。这些年他除了妻子很少和别的女人打交道。
面对刘霞深情的目光,王文才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久违的冲动,觉得这些年来自己太苦了,太赔了。他想:“我已奋斗到主任这个岗位,是一方土皇上了,今年43岁了,我要好好享受一下,别人有的我都要有,权利、金钱、女人。”
转眼到了1999年秋天,那时的王文才与刘霞已很熟络,他们常常在其哥哥家相遇,默默注视后又很快分开,王文才很矛盾,他忘不了家中一双活泼可爱的女儿和温顺善良的妻子。尽管他和刘霞见面时面对她的深情感觉有些恍惚,但他努力克制着……
1999年10月的一天,刘霞的哥哥约一些朋友喝酒,王文才自然成了主角,这天刘霞刻意打扮了自己,漂亮的衣服将她的脸映得绯红。王文才几杯酒下肚,望着桌上桌下忙碌着的刘霞的身影,心中便一阵阵激动。这时刘霞端着一杯酒过来,脸上飞着红云,她仍用那双大眼睛望着王文才说:“王哥,我不会喝酒,我敬你一杯!”说完一饮而尽。也许由于喝得过快,也许过于激动,刘霞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了眼泪。王文才马上拿出手绢,爱怜地为她擦拭着,刘霞低下头羞涩地躲开了。
那晚王文才的妻女都不在家,王文才因高兴喝了很多、很多,晚上刘霞在众人都走了以后将王文才送回了家,也就是那个晚上他们走到了一起……
王文才的思想发生了巨大变化,他开始感觉到占有欲被满足的快乐。细心的人会发现,王文才变化很大,他开始注重仪表,开始讲究吃穿,开始利用手中的权力获取自己的需要。
刘霞的出现让王文才单调的生活出现了色彩。当王文才独处的时候,他真的觉得很内疚,觉得对不起妻子、儿女。而当他在夜深人静,与刘霞相拥,那种久违的铭心刻骨的快乐便从心底涌出来,他们依偎着,说着一些真实与不真实的情话。他们仿佛置身于梦中。他从心里感谢刘霞对她的真情,对他的爱。同时他也明白他们这种爱是见不得人的,是长远不了的。
日子在快乐和内疚的交替中悄悄度过,刘霞与王文才的感情日益加深,刘霞在与王文才的约会中多次提出要生活在一起的话。她让王文才离婚,自己也离婚,然后他们再结婚。然而王文才不想离婚,他爱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更不想破坏多年来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
刘霞的话,着实让王文才害怕,从感情上讲他喜欢刘霞,但在日后的交往中他发现刘霞脾气倔强,认死理,一条路跑到黑,得理不饶人,他们长期这样下去,他的事业和家庭会毁在她的手里。从理智上他知道必须离开刘霞。王文才开始躲着刘霞了。
刚刚体验到“爱情”幸福的刘霞还没从“梦”中醒来,却发现昔日恩爱有加的王文才在疏远她了。刘霞对王文才的爱是真心的,如果说一开始她与这个英俊有权势的男人的交往是有目的的话,后来的日子她却是全心全意以一个女人的全部身心来待他的。
刘霞在与王文才若即若离的关系中明白,王文才要“撤”了,为了保全他的家庭和社会地位他要舍弃这一切,这样的结局是刘霞没有想到的。刘霞心痛欲碎,她真是作好了准备要与王文才共同走完人生的路。如今所有的梦都破碎了,愤怒的刘霞开始一次次打传呼、打手机折磨王文才,她要钱、她发泄、她大骂王文才是骗子,然而无论她如何折腾,王文才就是不动声色铁了心。
2000年4月的一天,在刘霞的百般要求下他与王文才在其家后山他们经常约会的地方见了面。刘霞对王文才说要么你马上离婚,要么给我3至5万块钱。王文才答应给她2万元,争吵中双方想起以往的感情都流下了眼泪。以后的日子,他们一次次相聚,又一次次不欢而散,往日的情感在争吵中消失殆尽。
2000年7月份,王文才给刘霞送去了2万元钱,刘霞接过钱,嘴上说不会花你的钱,我给你保管,心中却满是苦涩,郁郁寡欢。过了几天她又把一万元还给了王文才,她想通过这种方式联络两人的感情,希望王文才能回心转意。可日后的一段日子,她真的失望了,她躲在暗处观察,王文才经常春风得意地从信用社出来,前后总是围着一帮人,呼风唤雨煞是威风。有时她会看到他们一家四口热热乎乎地出去吃饭,那场面真让刘霞妒火中烧。
8月16日上午,刘霞给王文才打电话,要求与王文才见面。王文才说:“我们不是说好了断了吗?不见面行吗?”这时刘霞已有些失去理智,她告诉王文才必须见面,她不能这样委屈地活着,她要折磨他,要治他,让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一败涂地。
刘霞的话,让王文才头脑麻木,他答应刘霞晚上8点在老地方见面。可因为应酬一直到9点多钟,他才和刘霞通上电话,约好在后山老地方见。
几分钟后,刘霞与王文才在王文才家房后的山坡上相见。愤怒未消的刘霞说了一大堆气话后又拿出一张纸,上面记录着王文才上级领导及纪律检查部门的电话,刘霞对他说:如果王文才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就会打电话举报他,找他的领导告他,让他身败名裂……
望着月光下那张扭曲的脸,王文才大脑一片空白,他担心一切就要毁在这个女人的手里,突然间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杀了她,杀了她就什么也不会发生了。
就在刘霞愤怒地说着王文才的“罪行”的时候,她没有发现昔日的情人面目已变得那样的狰狞,只见王文才抡起拳头,猛击刘霞的胸口,刘霞当即倒地,王文才顺势一脚踢在刘霞的肋骨上,刘霞当即死亡。
王文才见刘霞真的没气了,又惊又怕地把刘的尸体扔到一个坟坑里,然后慌慌张张地从后院跑回家,取来一把铁锹将刘的尸体掩埋,尔后又用旧玉米梗将上面铺好,采了一些青草扔进坟坑里,仓皇逃离现场。
王文才心惊肉跳地跳进营业部的院子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一夜未睡。
第二天早上5点,他悄悄来到刘霞的肉串店观察动静,看见刘的丈夫正在收拾东西,并没有异常景象,王文才放心了。他回单位待了一会儿,便回家刮了刮胡子换换衣服上班了。
8月18日下午,一直坐立不安的王文才下班后到邻居家借了一把镰刀说是上山打柴,便悄悄上山来到埋尸的地方,他见旧苞米杆盖的地方没有露出痕迹,便打了一些蒿子回家了。此后,王文才仍然像没事一样上班、工作,只是细心的人会发现,王文才的眼睛时而惊恐地瞪着,像一只“狼”。
8月23日上午10时许,九台市公安局民警带着王文才指认埋尸现场。当戴着手铐和脚镣的王文才出现在埋尸现场时,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公安人员挖出一具腐烂的尸体。尸体已腐烂得面目全非,只有脚上穿的那双高跟拖鞋和白地暗花的脚蹬裤,依稀可辨刘霞那个年轻生命的影子。
九台市公安局刑警队技术员佟中传、法医王一飞对尸体进行了解剖鉴定。尸检结果显示:刘霞系被踢断右肋后,右肋骨刺入心脏而死。
伴着群众的叫骂声和被害人家属的哭泣声,王文才戴着手铐的双手不断抖动,他望着那具腐烂散发着恶臭的躯体,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想起了往日的情分,他的眼圈红了,头深深地低下了。
2001年6月,王文才被法院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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